袁华捋了捋时间线，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，乾德皇上身边的什么小太监啊、炼丹术士之类的不务正业之人肯定都是巴尔提安插进来的。
不要问乾德皇上为什么会相信无缘无故进得了后宫的人，毕竟他对自己羸弱身躯都有信心御驾亲征，估计觉得天子的威仪一定能镇住所有的人，就算是敌方派来的细作或者探子那也不怕，都会被天威所震慑住的。
从那时起，巴尔提其实就已经存了灭大越之心。
苏清墨有没有灭了大越的心思？肯定有的，毕竟他要复国啊。
但是作为男主，他发展得太慢了，半道杀出来的巴尔提居然抢了他的风头，率先攻破都城灭了大越。
如果大越注定是要灭的，也许灭在巴尔提手中会比灭在苏清墨手中让袁华好受一些。
至少细节上有了区别，苏清墨到底有些改变。
从皇上出现在两军阵前，其实巴尔提就想好了一定要将袁华带走的。
不管是皇后娘娘、太子殿下还是大越那些老油条，谁都希望袁华到巴尔提身边化解两军之战。
巴尔提没想到的是，为了护住都城，袁华连皇上都敢射杀。
阴差阳错地，袁华才中了毒的。
要说，这巴尔提到底是什么人啊，每次用的毒都挺阴损的。
什么“陌上花开”啊，什么“美人娇”啊，听起来倒是好名字，可没一个是好东西。
这次的毒这么凶狠，只怕名字更是娇媚些。
苏清墨一直守在华泉关，巴尔提能使得动药神医前来给自己解毒，应该很清楚苏清墨才是他的敌人了。
无论怎么说，陆思禹肯定都是安全的，只看到时候怎么去解救他了。
“那药神医你们扣下了？”自从都城万箭齐发准备弑君以后，袁华的道德底线又一次滑坡了，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想扣下。
苏清墨诧异了，“月儿，你果然是有些变了，林先生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......”
袁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，叹了口气，“乱世总是会改变人的，药神医是巴尔提的人，若是放回去，还不知道他又研制出什么奇怪的毒呢？名字倒是药神医，实际上是毒圣手吧？”
苏清墨忍不住有些佩服袁华了，“月儿你知道药神医的啊？连他另一个号都知道。”
袁华不过顺嘴胡诌的，哪里知道还真的对啊，“啊，他真叫毒圣手啊？”
“从年轻的时候他就特别擅长使毒，那时候他也不在乎杀多少人，自然觉得这毒圣手的名号特别威风的。可人上了些年纪，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这个名号杀气重了，非要换个听起来慈悲些的名号。不过，因着他药和毒都十分了得，一般人也不敢惹着他，药神医就药神医吧。”
“你扣下他没有？说不定在他身上还能搜出点奇毒呢。”
苏清墨摇摇头，“月儿，既然药神医敢孤身一人前来我华泉关救你，自然是知道我们不会为难他的。我们功夫再厉害，人再多，若是他将怀里的毒物都使出来，只怕我们都危险的。咱们就装作不知道，只当是一个云游四方的绝世良医偶尔到了我华泉关，刚好又救下了你，自然好好地将人家送出去了。”
“唉，可惜了。”袁华面露惋惜之色。
“可惜什么？”从前苏清墨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，现在听了袁华这声惋惜，居然有些好奇，“你不是总说喜欢有情有义且宅心仁厚温暖纯良的人吗？怎么自己有这种想法呢？”
这个形容词很熟悉啊，“有情有义且宅心仁厚温暖纯良”，这不是自己经常用来形容陆思禹的吗？
他这口醋吃得好没道理啊，好好地说跟巴尔提的事，怎么又扯到陆思禹身上了。
“巴尔提知道你我都在华泉关，他会不会稳定下来全力以赴地攻击华泉关？”
苏清墨想了想，“应该会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若是他缓过劲来，咱们可是没办法抵挡的啊。不行不行，咱们不能让他的小日子太顺利了，得给他使点绊子。”
苏清墨抬头仔细看了看袁华的表情，笑了，“行啊，那咱们使点什么绊子？”
袁华偏头想了想，“你说巴尔提能成功的关键是什么？于支铁骑？”
“自然是于支铁骑，他统一草原六部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南下攻越的。这小半年来，虽然我没见着他全部的军力，不过五十万铁骑应该是没有的。咱们大越啊，苦于重文轻武，实在是不堪一击啊。若是给些时日，他草原异族总是不敌我中原人士的，便是人数那也是远远不敌的。”
“于支铁骑擅长攻城掠地，他们想要治理都城，那可不一定能治理好的。”
苏清墨摇头，“其实巴尔提对大越的文化相当精通，虽然他相貌是异族人，可单单只看文化底蕴，他可未必是异族人，完全就是大越人。若说不好治理，只有一个可能，于支铁骑认为大越文化并不值得推崇。”
“当初我们在都城囤积了至少半年的粮草，原想着我就死守都城，跟他持久战，耗都耗死他。谁知道竟然有这意外，我自己倒出来了。这样吧，咱们给他弄点乱子，想办法去将都城的粮草烧了。”
苏清墨摇摇头，“你若使起坏来，也是一等一的。那可是你的都城，你的臣民，你怎么舍得呢？不过，这法子倒是可以让都城混乱一阵，让他无暇顾及你。虽然难了些，不过想想法子中是可以做到的。”
两人正商量着都城四个粮仓如何才能同时着火，如何才能让巴尔提特别难受，门外有人轻轻喊了起来，“将军，醒了吗？”
苏清墨正说得眉飞色舞地开心着，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，但还是附耳过来，“我且看看他们有什么要说的，顺便将火烧粮仓这事给安排下去，倒时候给你个惊喜啊。对了，你若是想见宝婵或者月如的，我可以叫她们过来陪你聊聊天。”
到底是在军中，苏清墨身上世家公子的浪漫气息都没了，立刻下床换了衣裳便出去了。
袁华听着这人的声音也不是林先生等人，也不想跟着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，只想等宝婵等人前来照顾自己。
才不过半盏茶的工夫，宝婵、明秀姑娘、月如等全都涌进来了。
宝婵知道袁华肩头伤得重，哪怕现在裹了严严实实的纱布，也不敢轻易动袁华一下，生怕碰着她。
只是见到袁华醒了，个个都喜不自禁的，尤其是宝婵，眼中含笑又带泪的，“公主，你总算醒过来了。醒来了好啊，醒来了好，这都半月了，吓死宝婵了。”
明秀姑娘就比宝婵胆子大多了，抱了一把袁华，将她抱得半坐起来，又在腰上塞了一个垫子，“你也躺了半个月了，肯定躺够了，起来跟我们说说话。”
宝婵那个担心啊，“明秀姑娘，咱们公主才醒来，身子还弱，还是躺着休息比较好些。横竖都是说话，怎么都行的。”
明秀姑娘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，“宝婵啊，依我说你就是太小心了些，你问问你家公主，她是愿意继续躺着还是这般靠着？”
虽然明秀姑娘方才抱自己那一下让袁华肩头扯着有点痛，可她还真希望靠着跟大家说说话看，“宝婵，没事的，我没那么娇气。药神医的药十分了得，我已经好很多了。”
明秀笑得更灿烂了，“我就知道你不是方才醒的，躺了这么半个月，肯定早就醒了。哎呀......”
袁华等人听她这一声“哎呀”叫得特意懊恼，立刻关切地问，“怎么了？”
明秀姑娘拍了拍头，“药神医说了这两日公主就该醒的，我真笨，就应该来查看一下公主到底什么时候醒的。这下可好，什么好戏都错过了。”
袁华有些哭笑不得，原来她是后悔自己没得好戏看啊。
可是，自己昏迷中有什么好戏看呢？
大概是知道袁华心中所想，明秀姑娘挑了一下眉毛，“就你和将军的性子，若是跟我说你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，我可是不信的。”
袁华哪里想到明秀姑娘一来就先问这事啊，虽然确实什么都没做，不过是挠了挠痒痒，可这事有什么好说的啊？
还是宝婵心疼自家公主了，“明秀姑娘说笑了，咱们公主才醒过来，哪里能说得了什么做得了什么啊。”
一边说，一边去端了水给袁华洗漱。
宝婵简直就是袁华的定心丸，才是让袁华真正心安的人。
虽然宝婵照顾她都成了习惯，可袁华还是很感激她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。
“宝婵，让你担心了，唉，现在还要你这样照顾我......”
明秀姑娘又挑了挑眉毛，“你可算说错了，这一次不是宝婵照顾你的，是你夫君照顾你的。难道说，将军没好意思说他怎么照顾你的？”
虽然苏清墨曾提到过每日里都给袁华擦脚，可袁华还是不好意思聊这个话题。
“这有什么好说的，难道我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的，会缺了人照顾？”
明秀姑娘和宝婵异口同声地说，“公主，话也不能这么说，驸马爷（将军）可不是一般人啊。”
相互看了一眼，宝婵开口了，“原本我是不放心驸马爷照顾你的，毕竟他是安远府的公子，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的，哪里有他照顾别人的时候啊。可他一动手，我也不好意思再挤在这里照顾你了。”
明秀姑娘取笑袁华，“哎呦，我跟你说啊，你是没见着将军当时是什么样子啊。”
一直沉默的月如叹了口气，“都是属下失职了，让公主受了这么重的伤......属下......”
明秀一把将月如秃噜到后面，“其实这事跟你没关系，当时那么乱，若是你后背上长了眼睛，你倒是可以替她挡这一下的。公主，我替你说了这句话，可算对？”
袁华笑了，这一群朋友真好啊，虽然她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怎么受伤的，可还是点头，“嗯，没错，你背上又没有长眼的。”
月如继续叹了口气，“若是......若是公主......月如几人也不用再活着了。”
“月如别打岔了，左右公主都没事，你说这些做甚？下次护得紧一些便是了，反正你们也受了惩罚了。公主啊，你可知道将军如何照顾你的？”
袁华听到月如受了惩罚，赶紧将话题转过来，“月如受了什么罚？”
月如越过明秀姑娘赶紧回答，“也没什么，做不过是罚些月银的。”
袁华狐疑地看了看明秀姑娘，可明秀姑娘根本就不在意月如受罚这件事，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了。
“公主，当时咱们将你从都城送出来，你可知道当时你的情形有多凶险吗？”
这事苏清墨说过的，袁华点头，“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啊，我跟你说，人家都说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，你当时连出的气都没了。周身都黑了，身子都有些冰凉僵硬了，你说说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可不是慌了神吗？虽然有月露的药丸护着命，可将你这副模样交给将军，咱们也不用活了，全都跟着你一同死好了......”
宝婵赶紧打断明秀姑娘，“明秀姑娘！”
明秀吐了吐舌头，“其实你们公主福大命大百无禁忌，我说这话可不是咒她的，而是知道她一定能熬过这一关的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哎呀，公主你也别打岔。我跟你说啊，平日里将军可是一脸端正的样子对不对？”
“没有啊，他挺......他没半点架子啊。”
“那是对你。你是没见着他治军时候的模样，你也没见着他杀敌时候什么样子。反正这不重要，我就是想告诉你，咱们一向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将军，当时见着你被抬进来的时候，你知道他当时什么模样？”
宝婵知道自家公主有些脸皮薄，赶紧给袁华解围，“公主伤成那样，难道明秀姑娘脸色很好吗？当时明秀姑娘路都差点走不动了，月如不也一样差点横刀抹了脖子，谁都难受的啊。”
“这不一样的，当时咱们将军啊，一看到公主这模样，差点没直挺挺地倒下去，是不是，你们说是不是？”
袁华看了看宝婵，宝婵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，“这也是应该的啊，公主到底是他的妻子。”
“若不是我们在旁边扶着，只怕将军当时就能摔傻过去。哪怕当时没摔着，紧接着是不是吐了一大口血？”
这次不需要袁华看了，宝婵点头，“驸马爷那是急的，确实吐了两口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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